东西问丨贾笑冰：百年红山文化如何实现中外互鉴？

中新社呼和浩特5月3日电题：百年红山文化如何实现中外互鉴？

——专访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世界考古研究室主任贾笑冰

中新社记者李爱平

红山文化是中国北方地区新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中极为重要的一支，在中国考古学史和史前考古学研究、中国文明起源研究中具有重要地位。

站在红山文化百年研究的节点，当前的红山文化如何实现中外互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世界考古研究室主任贾笑冰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分享观点。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红山文化研究的一百年间，中外考古学家有哪些可圈可点的故事？

贾笑冰：红山文化的发现与研究，是几代考古学者不懈努力的结果，参加过红山文化发掘并给予指导的先生很多，有几位必须提到的重要人物，在红山文化的发现、命名以及被确认为“中国文化的直根系”研究历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瑞典学者安特生是发掘红山文化遗址的第一人。1921年，他在今辽宁省葫芦岛市发掘了沙锅屯洞穴遗址，不仅包括红山文化的遗存，也让我们看到一百多年前清晰的发掘层位和测绘水准。

1930年，考古学家梁思永在内蒙古赤峰的调查发现，是红山文化命名最直接的契机，并将北方地区纳入中国考古学的研究视野。后来，在梁思永建议下，尹达于1954年首次正式提出“红山文化”的命名。

而让红山文化为世人所熟知，当是考古学家苏秉琦对北方考古学文化，特别是红山文化预见性的认识。“红山文化坛庙冢，中华文明一象征”，苏秉琦将红山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联系起来，为中华五千多年文明史提供了实证。如今人们对红山文化的认知，仍在苏秉琦所确立的框架下，如他提出“古文化上的辽西区”，将河北张家口地区也涵盖在内，如今已被考古发现所证实。也是在他的指导下，确定了将建平—凌源—喀左的核心区域作为考古工作重点，有了牛河梁遗址的发现。

此外，孙守道和郭大顺在牛河梁遗址的考古、研究，奠定了目前红山文化核心研究成果的基础。红山文化得到世人关注，来自于牛河梁遗址的发现，它为中华文明找到了一条“根”，同时反过来又推动了红山文化研究。

2024年8月15日，观众参观牛河梁红山文化遗址。（资料图）中新社记者于海洋摄

中新社记者：这些故事，对于今日红山文化发扬光大有哪些意义？

贾笑冰：研究有其特定的规律，以往研究的经验和成果也为今日的工作提供参考和借鉴。有些考古发现看似偶然，背后是考古学者的不断努力探寻。

红山文化能够为世人所熟知，是几代人持续接力的结果。按照现在的考古发现，可以确认其分布范围大约有30万平方公里，地跨辽宁、内蒙古、河北。要想全面认识红山文化，可能需要多方合作，也需要几代人持续不断的接力。前辈学者将红山文化研究带入学术前沿，我们这一代的学者就应该在此基础上继续工作，同时搭建起稳定的研究梯队，通过考古发掘与研究为红山文化的光大提供学术支撑。

红山文化从发现之初就显现出了国际视野，很多外国学者为红山文化研究做了基础工作。从研究的角度来说，需要搭建一个开放的合作平台。此外，将红山文化发扬光大，不仅需要考古学者的努力，还需要将学术界所认识的红山文化展示给公众，让人们能更好了解中国的文化遗产。

辽宁省博物馆展出的红山文化玉C形龙。（资料图）中新社记者于海洋摄

中新社记者：红山文化如何“走出去”，实现中外文明互鉴？

贾笑冰：交流互鉴是双向的，需要知己知彼。具体到红山文化，学术层面的交流、国际视野的构建至关重要，应了解国外学者对红山文化的研究，也要了解与之年代相关的其他地域文化的研究情况。

具体来说，可以搭建合作研究平台，通过合作研究、会议交流等多种方式，吸引国外学者参与；通过参与国际会议、国外项目等方式，让从事红山文化研究的学者走出去，向国际学术界展示相关发现与研究成果，了解新的研究趋势和研究方法，也了解同时期其他地区的考古学文化，让研究更具国际视野。

红山文化的展示与宣传，也需要兼顾“请进来”“走出去”，包括以学术研究为基础的艺术创作、遗址的现场参观和展示、遗址3D复原等，以更直观的方式让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体验到红山文化的内涵，通过对外展览和文化推介等活动，主动呈现红山文化的精彩瞬间。

2023年7月13日，“文化传承发展探源中华文明”新时代大讲堂在辽宁省朝阳市举办。会上，来自中国、美国、英国等7位嘉宾发表演讲。中新社记者于海洋摄

中新社记者：位于内蒙古赤峰市境内的元宝山积石冢遗址，入围2024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初评，此举对于红山文化的再传播有何意义？

贾笑冰：从传播的角度来说，新的重要考古发现更易引起媒体和公众关注，20世纪80年代牛河梁遗址发现之初，一度成为海内外关注的焦点。

元宝山积石冢让红山文化再度以新的考古发现形式展现在公众视野中，能进一步带动对此前考古发现和研究成果的回顾和反思。

中新社记者：内蒙古、辽宁在红山文化上联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您对此有何期待？

贾笑冰：红山文化遗址是展示中华文化的重要窗口，除红山文化的研究者之外，还吸引全球的游客，联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如成功势必会提升红山文化的国际影响力，搭建起中外文化交流的桥梁。

申遗过程中所开展的一系列研究和阐释工作，也将为后期保护和宣传提供学术支撑，社会各界的关注也会反过来促进文化遗产保护，服务当地文化生活和带来经济效益。(完)

受访者简介：

贾笑冰。受访者供图

贾笑冰，历史学博士、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世界考古研究室主任。兼任中国考古学会第八届理事会理事，辽宁大学历史学部特聘教授、研究生导师，中国历史研究院中华文明与世界古文明比较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理事，内蒙古自治区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西辽河文明研究基地”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主要研究领域为中国史前考古学研究、中国文明起源研究、世界文明比较研究。【编辑:刘阳禾】